冻魄

春天到了，就是突然有很多傻fufu的话想写。

感觉说原著向背景被会殴打，那就原著向奇幻背景吧！溜掉了！

“王杰希不是人！！！”

这六个字躺在黄少天用来随手乱写的笔记本里，三个感叹号划得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紧跟着那句“冷静——机会主义者的基本自我修养。”无法反驳，毕竟此人心情激荡结束居然还记得落款一下时间，是第五赛季的夏休期。

而此刻黄少天正趴在床上瘫成一条锅贴，把脸埋在外卖App里挑肥拣瘦。他男朋友盘着腿坐在一旁翻他的黑历史，幽幽地把本子递到他眼前，一双大小眼不怒自威。

黄少天懒洋洋地瞥过去，“啪”得把本子一合，“字面意思，客观概括。你能否认吗？能吗能吗？”他翻个身，枕在王杰希大腿上，然而对方仍然挂着一副等他主动交代的表情。黄少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补充了一句，“起码不是正常人嘛，你自己想想你瞒了我多久。”还没算总账，少来这一套。

王杰希依旧不为所动，黄少天没法，在他腰上信手一掐，“行行行我那时候不是震惊嘛，往事不要再提。你家附近的外卖怎么看起来都这么难吃，你熟你来挑挑。”

王杰希低头看他，“饿了？”

“饿了。”黄少天老老实实地说，“但我不想出门，你家有暖气。”

王杰希终于笑了，“饭店也有暖气，走，请你出去吃。”

说着往事不要再提，只要提一遍就忍不住再提。

第二赛季两人初识，带着点彼此挑衅的意味约定第三赛季场上见。放了人一年鸽子才出道的黄少天在第四赛季的擂台赛上和魔术师第一次正面相遇，然而第五赛季的王杰希就收敛了自己的攻击形态。他不再是那颗轨迹瑰丽，让人捉摸不定的太阳。灭绝星辰依然载着王不留行飞遍赛场，只不过还扛着一整支队伍的分量。

微草赢得第五赛季总决赛的时候，黄少天就在现场。钻出比赛席的微草队长看起来挺冷静的，接受颁奖和采访的时候也一板一眼标准发挥。黄少天感叹着王杰希年纪轻轻就这么宠辱不惊，拿了冠军都不笑一笑，话怎么说的来着？多显老。

黄少天在场馆空调几乎能吹出冰晶的气流里打了个喷嚏，等普通观众都散得干净，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工作人员通道，打算蹭个人少的厕所。微草的队员们已经吵吵嚷嚷地走远了，但还有一两句特别嘹亮的“吃夜宵找方哥”或者“这次要敲敲队长别敲我”漏进黄少天的耳朵里。

黄少天一乐，路过大门半开的休息室顺便探头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那位被自己副队计划着敲一笔的小队长，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收拾背包。王杰希被记者留得最久，看样子应该已经交代了队友不用等自己先去吃饭，此刻刚换好的常服T恤褶皱还没展开，裤子还是队服。

黄少天刚打算出声打个招呼，就看见比赛结束以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王杰希突然眯了眯眼睛，转向饮水机旁边的君子兰。他径直伸出手去捏了捏那枚恹恹的花苞，柔软的花瓣在他的触碰下骤然抖了起来，王杰希抽回手，那朵橙红色的花“砰”得一下，完整地绽开了。

小王队长心满意足地端详了一会儿，开始低头发短信。

而黄少天一句话卡在喉间，觉得自己仿佛见了鬼。

“你那时候居然看见了。”王杰希奇道，“你看见了还能忍这么久不来问我？”

“我本来是要问的好吗！你刚看到了啊，我回蓝雨以后还记在本子上了！”绘声绘色说了一大段，黄少天被B市料峭的春风吹得舌头都快冻住。积雪将化未化的时刻最冷，他哆哆嗦嗦把手插进王杰希兜里，“但我后来反复思索，觉得事实的真相可能没有眼睛看到的那么复杂，说不定就是你给你们队小孩排练了个什么即兴表演的魔术，庆功宴上要表演之类的……然后就忘在脑后了。魔术师嘛，万一你真的会一点呢，是吧？”

王杰希顺势把那只冰凉的手握在手心暖着，心想这个解释里的槽点多到让人无从下口，“所以你第五赛季那会儿就怀疑过？”

“你难道以为我是咱俩在一起以后才发现的？本剑圣是多么敏锐的人，不要随随便便小瞧我啊。” 王杰希兜里的手很不安分地动了动，手指抗议似的戳来戳去，然后和他的纠缠在一起。

王杰希偏过头去看黄少天笑嘻嘻的脸，“不，我之前以为是第六赛季。”

那年黄少天虎口夺食，断了微草势在必得的连冠，甚是春风得意。而微草全队回B市的机票订晚了两天，小王队长在垃圾话上折戟沉沙，还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得在对方的主场忍受着高温高湿，心情十分不佳。

偏偏进入了夏休期的黄少天解开了联赛禁语音的封印，更是如鱼得水，挑衅的垃圾话文字泡从网游里再飞到他手机上。王杰希几次想删他好友，又不想失去之前的聊天记录，关掉了微信提示，勉勉强强委屈自己，任他嚣张。

但王杰希保持了一天半的风度，在酒店空调抽湿功能突然坏掉，野图BOSS奋战一小时还是被蓝溪阁抢走，以及黄少天又来邀PK的三重折磨之后，终于消磨殆尽。

王杰希忍无可忍，心想先撩者贱，转身下楼打车，让司机师傅绕着蓝雨俱乐部转了几圈。终于神清气爽，去机场了。

第二天整个蓝雨俱乐部大楼里的所有植物都泛着惨兮兮的黄，蔫得不成样子。黄少天回宿舍取东西，发现自己桌上的观赏型小仙人球旁边竟然长出了一朵蘑菇，一时目瞪口呆，随即恼羞成怒。

“亏我当初还在自责，以为我连仙人掌都能养死！”黄少天悲愤了一秒，随即用肩膀撞了撞王杰希，“不过你完了。蓝雨十大未解之谜，居然有一条是因为微草队长在搞鬼！”

“不慌，是蓝雨副队通的敌。”王杰希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

那个稍纵即逝的微笑落在黄少天眼里，熨帖又让人心动，他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凑到王杰希脸上亲了一口，“我身在B市心在蓝雨，不怕敌军狡猾。”

他说完突然怔了怔，他爱蓝雨，王杰希也是这样爱微草。隔三差五的总有人在微博上怒转什么少年时看的书记得最深，少年时受的伤疼得最狠，十分造作肉麻。但话恶心理没毛病，对于他们这些在战队里长大的人来说，对战队的热忱已经成为了习惯，荣耀的游戏，和游戏的荣耀，还有因为荣耀才结识的人，所有快乐的来源里，多多少少都掺杂着彼此分不清的影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软乎乎的。

第七赛季季后赛打了一半的时候黄少天和王杰希搞在了一起，于是第八赛季全明星周末，深感牙疼的蓝雨队长挥挥手，在S市订了和微草同一个酒店。

这一届新秀挑战赛搞得惊心动魄，总有几个人睡得不太安稳。王杰希倒没有失眠，他深更半夜下楼找自动贩售机纯粹是因为口淡，想来点甜的东西，没想到一开电梯门就撞见自己一个多月没见的男朋友弯着腰在买可乐。

黄少天失眠却是真的，有八分原因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他对这场偶遇完全没有心理建设，一时间就没蹦出来个完整的句子，是被自己五味杂陈的心给齁哑了。黄少天知道王杰希在今天的比赛上为了能竭尽全力地输到底做了什么，他替他难过，又替他高兴。王杰希做这件事的时候计划详细心思缜密，心底却没起什么波澜。他已经把所有的心事都包裹好，栓上石头扔进了河里。黄少天这尾鱼却咬开了绳子，把那人心里流过的情绪，纷纷衔起来自己也尝了一遍。没办法，那人是王杰希，他就在乎得要命。

他想了想，决定配合王杰希，把这一页掀过去。他从自动贩售机里取出可乐递给王杰希，顺手又推了五块钱进去，按下45号，还是买可乐。

倒是王杰希主动开了口，“睡不着？去散散步吧。”

黄少天摸出第二瓶可乐，小心翼翼地扭开盖子放气，确保不会被滚下来的瓶装可乐喷一身，“走呗！”

S市最近冷得反常，飘了好几个黄昏的雪，虽说天一亮就化得干干净净，但还是拖拖拉拉，死活不让开春。黄少天是真没怎么见过正经下雪，看到绿化带上一层薄薄的白还挺开心的，眼神黏在上头离不开，嘴还不停，“真是匪夷所思，S市都能下雪，怎么全国大降温就冷不到我家，偏心。”

王杰希从看见黄少天起，就显而易见的心情愉悦，他慢悠悠地挽住黄少天的手，得到对方扭过头来的半个亮晃晃的笑——另外半个在脸上僵住了。黄少天的眼神一顿，停住脚步，细细地瞧了片刻，方才他们途经的积雪尽数消失，身后只剩了绿草如茵。有几点银白芝麻似的点着，黄少天先前还以为那是残雪，仔细瞧了瞧，却发现那是零星的几朵雏菊花苞。黄少天把王杰希扯近了两步，那几朵花起初有点羞涩，但挣扎了两秒，一朵接一朵，抖抖索索地开了。

“我去——”黄少天傻眼了，“这下绝对不是我瞎了。王大眼同志，组织希望你坦白从宽，你这究竟是什么毛病？”

王杰希不高兴了，“谁有毛病？”

没来得及开的那两枚花苞瞬间不抖了。

王杰希在黄少天有点迷茫的逼视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天生的，从小就这样。我心情好的时候花就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放心，我是人，我妈是亲妈。”

“怪不得你去微草，你要不是B市人，真应该去百花。”黄少天凑合着接受了一下这个设定，心想第七赛季王杰希向他告白的时候说，因为一想到他，花就开了。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浪漫情话，现在看来居然接的是个真话球。他突然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刚还猜你是不是猫薄荷成精。”

王杰希一愣，“为什么？”

“不然为什么猫都那么喜欢你。”黄少天顺手拔了根草，当做话筒戳到王杰希嘴边，“请王队给我们解释一下。”

王杰希根本不躲，顺手抽过那根草，在黄少天下巴上扫了扫。对方一瞬间还傻站着没反应过来，于是王杰希轻飘飘地撂下一句，“你看，也没见得有多喜欢。”

黄少天也笑了，把王杰希的手塞回到先前挽着自己的状态，“不不不，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的。”

当王杰希硬是绕道走进某个小公园的时候，黄少天就更不理解大冷天的为什么要徒步去饭馆了。他有气无力的捏着王杰希的手心，说：“男朋友，我好饿啊。”

王杰希半哄半抱，把人拖到了小径的尽头。公园僻静的角落里只有厚厚的积雪，和雪下栏杆隐约的形状。黄少天歪着脑袋，看他打算干什么。

王杰希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积雪，白色的冰晶簌簌地落了一阵，余下的也迅速土崩瓦解，仿佛有把火催着似的烧化了。雪下是一丛灰褐色的荆棘，和数十枚小小的花苞。那些花苞以成百倍的速度抽开舒展，仿佛点石成金一样，开了一片鲜亮的鹅黄，颜色是陆生花里罕见的纯正。

“B市今年的第一丛迎春。”王杰希清清嗓子，背绷得笔直。

“迎我啊？”黄少天凑到王杰希眼前，笑得鼻子都皱起来。

王杰希伸手接住他，“挺好看的，想让你看看。”喜不喜欢，高不高兴，愿不愿意。

黄少天在王杰希怀里眯起眼睛，声音脆得像踩过半融化的冰凌，他一边避重就轻地絮叨着真的饿了，一边红着耳朵尖儿看花，一边在眼角闪着一丝快活的光，一边把胳膊搂上了王杰希的脖子。

 -Fin-

应该写在最开始的本文提要：王杰希想，这年头了，谁还不能当个小仙子了？